“茶院士”陳宗懋：一片葉子也關情

作者：郝耀華，系中國人與生物圈國家委員會專家咨詢委員；陳向軍，系《人與生物圈》雜志副總編輯

陳宗懋（右二）在茶園給學生上課。

【大家】

學人小傳

陳宗懋，1933年生，浙江海鹽人。茶學家、茶樹植保專家，中國工程院院士。1950年考入復旦大學農藝系，1952年到沈陽農學院植物保護系學習。1954年到中國農業(yè)科學院甜菜研究所任技術員，1960年到中國農業(yè)科學院茶葉研究所工作，長期致力于茶葉農藥殘留研究、茶樹害蟲防治研究。曾任中國農業(yè)科學院茶葉研究所所長，中國茶葉學會理事長。主編《中國茶經》《中國茶葉大辭典》等。

古有茶博士，今有茶院士�！安柙菏俊标愖陧�是我國當代茶學研究的領軍人物。

人們常說，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茶葉的質量安全與大眾生活息息相關。從20世紀中葉起，陳宗懋就開始關注茶葉農藥殘留問題。幾十年來，他帶領團隊率先開拓出茶葉農藥殘留、茶園化學生態(tài)防治兩大研究領域。如今，年已九秩的陳宗懋院士仍堅守在科研崗位上，為我國茶產業(yè)的健康發(fā)展辛勤耕耘。

“天選”茶人

陳氏家族世居浙北海鹽，陳宗懋的父親年輕時赴滬創(chuàng)業(yè)，經營有方，在棉布行做得風生水起。1933年10月1日，陳宗懋在上海出生，不僅天資聰穎，而且勤奮好學。他先是在家里跟著一位晚清秀才誦讀古文，打下國學根底，后來進入上海致行小學、清心中學讀書，培養(yǎng)了英文能力。他從小就喜歡讀書。大人串門，他會跟著去找書看；客人拜訪，也會給他帶書來。他喜歡閱讀名人傳記和回憶錄，從中感悟成功人士的非常之處。

讀高中時，父親北上開拓業(yè)務，陳宗懋隨著去了南京，在金陵大學附中讀了一年半書，新中國成立前夕回到上海，在清心高中完成了學業(yè)。因為母親從醫(yī)，陳宗懋也有意懸壺濟世。高考的報名點設在同濟大學，陳宗懋趕去一看，有一長一短兩列隊伍，為省時便去短的那列排隊。不久輪到他報名了，陳宗懋傻眼了，原來這一隊是報考農科的。負責報名的人熱情鼓勵他說，國家正在大力發(fā)展農業(yè)，學農正逢其時，幾句話讓陳宗懋熱血沸騰，便隨緣報了農科，并順利考入復旦大學農學院，在農藝系學習防治病蟲害專業(yè)。回想起報考大學站錯隊的往事，陳宗懋說：“既然老天爺選我干這行，那就一定要干好！”

在復旦大學，對陳宗懋影響最大的老師是著名農學家嚴家顯。陳宗懋記得，這位從美國明尼蘇達大學畢業(yè)的昆蟲學博士在黑板上畫的昆蟲栩栩如生。當時只有六七個學生，他們時常去嚴家上課。嚴先生講得不多，但會提供大量參考資料，意在培養(yǎng)學生獨立思考的能力。1952年全國高等學校院系調整，復旦大學農藝系并入沈陽農學院，陳宗懋也跟著踏上黑土地，在東北繼續(xù)自己的學業(yè)。

兩年后，走出校門，陳宗懋繼續(xù)北行，來到黑龍江，在中國農業(yè)科學院甜菜研究所做技術員。自幼在南方生活的陳宗懋，極不適應東北的嚴寒，1960年年初，他調到杭州，在中國農業(yè)科學院茶葉研究所工作。自此與茶結緣，不離不棄。

當時，我國出口英倫三島的一批茶葉被退回廣州港，原因是農藥殘留超標，所里安排陳宗懋負責找出這批出口茶葉農藥殘留物的來源。這是一道難題，有關部門給出了解決的期限：兩年。一轉眼，一年半過去了，對于超標物的來源，陳宗懋仍然毫無頭緒。一天，他來到一家茶廠，發(fā)現加工車間里煙霧繚繞。原來，工人們?yōu)榉牢孟x叮咬，點了很多蚊香。陳宗懋心生疑竇，便帶回兩把蚊香進行測試。果然，氣相色譜儀測出有“峰”。他讓團隊成員搜集市場上的各種蚊香，隨后對這200多種蚊香逐一檢測，確認出口茶葉里的八氯二丙醚源自蚊香，終于解開了這道謎題。不久，有關部門出臺規(guī)定，禁止在蚊香生產過程中添加八氯二丙醚。

科研與生產相結合：茶園是最好的實驗室

由于初入茶領域的這次難忘經歷，陳宗懋為后來的科研之路找到了航向：不僅重視基礎研究，更重視發(fā)掘生產經驗、解決實際問題。

“生產實踐是科研的活水源頭，實際效果是科研的質量鑒定書”，這是陳宗懋一以貫之的信念。多年來，他跑遍了全國主要產茶區(qū)，哪里有茶園，哪里就有他的足跡。陳宗懋說，茶園是最好的實驗室。

我國約有半數人飲茶，飲用安全至為重要。20世紀70年代，我國98%的茶樹都噴農藥。陳宗懋團隊對茶樹種植過程中使用的60多種農藥進行殘留、降解研究，篩選出一批高效安全農藥，構建了我國第一個作物產前農藥選用體系。陳宗懋提出20余種農藥用于茶樹的安全使用標準，其中有18項作為國家標準頒布實施，還有5項成為部頒標準。

我國產茶區(qū)氣候暖熱高濕，加之茶樹樹冠茂密郁閉，使得很多茶園雜草蔓延、害蟲滋生，常見的茶樹害蟲達430種，每年給我國茶產量造成一兩成的損失。多年來，陳宗懋多形式、全方位地進行著茶樹病蟲害防控研究，通過在科研基地的反復實驗，總結出了多管齊下、綜合防治的系統方法。

陳宗懋早年就歸納出了中國茶樹害蟲區(qū)系演替的規(guī)律，并率先提出茶樹病蟲害防治新策略。他在浙江茶區(qū)組建起茶樹植保聯系點，發(fā)動植保人員查蟲情、發(fā)預報，落實茶園病蟲害綜合防治措施，浙江省的茶葉產量因此大幅提高。

每當進入蟲聲四起的茶園，陳宗懋就像著了魔一般，為了尋找基于自然的防控技術，昆蟲的視覺、氣味、鳴叫聲，他都要一探究竟。陳宗懋發(fā)現，茶園的害蟲喜歡黃色，益蟲害怕紅色，而藍色可防治薊馬、小綠葉蟬，便根據昆蟲的視覺差異性選用顏色，指導團隊開發(fā)出了LED風吸式殺蟲燈。茶樹在不同季節(jié)和狀態(tài)下會釋放不同的氣味，形成“植物語言”。陳宗懋團隊利用電子設備模擬害蟲喜好的氣味，引誘害蟲到特定地點產卵，集中捕殺。浙江紹興的一個茶園中利用此法，幾年里滅殺了約70萬只成蟲。他們還請聲吶專家?guī)椭�分析小綠葉蟬的鳴聲和聽覺特點，在茶園放出模擬聲招引來害蟲將其消滅。

十多年前，陳宗懋深入福建漳州的茶園了解綠色生物防控技術的使用效果。他蹲點的地方是長白蚧高發(fā)區(qū)，這種害蟲體外裹著一層蠟質，農藥很難殺滅。陳宗懋通過細致觀察和研究，提出了一個簡易而有效的方法：把附有長白蚧的茶樹枝條裝入玻璃試管中，用棉花絮塞住管口，每天觀察棉塞上的蟲數，從而掌握了蟲子孵化的周期，在蟲子孵化時殺蟲。這種方法推廣開來后，浙江茶區(qū)長白蚧蟲害得到有效控制。

陳宗懋借鑒其他作物防治上已有的成功案例，通過創(chuàng)新化學生態(tài)技術，發(fā)展植物揮發(fā)物、天敵昆蟲高效利用技術。茶樹有三種主要害蟲，茶尺蠖、茶蚜和假眼小綠葉蟬，陳宗懋不僅研究這三種害蟲，而且深入研究了害蟲的天敵。他發(fā)現，當害蟲危害茶樹后，其口腔分泌物中的酶類會由葉片的傷口進入茶樹組織，從而使茶樹體內的代謝途徑發(fā)生變化，形成新的揮發(fā)性化合物，這種化合物對害蟲的天敵有很強的引誘作用，而對害蟲卻沒有或只有很弱的引誘活性。也就是說，這類化合物為害蟲的天敵提供了尋覓獵物的線索，同時為被害的茶樹提供了保護。這一全新的學術思想，在生產實踐中有效提高了茶園害蟲天敵的生防效率。

陳宗懋團隊基于茶園病蟲草害發(fā)生規(guī)律，遵循綜合治理原則，從多年科研實踐中摸索出的一整套綠色防控方法，在保障茶葉生產的同時，可以從源頭上保證茶葉質量安全，并能保護茶園的生物多樣性。

建設生態(tài)茶園：科研必須大膽創(chuàng)新

陳宗懋從事科研工作的座右銘是“科研必須大膽創(chuàng)新”。他始終將科研目標錨定在高新技術上，不斷提高綠色防控的科技含量和應用效果。

我國的茶樹大多分布在北緯18度至37度、東經94度至122度之間。陳宗懋的心目中有一張“有機茶生產基地分布圖”，這也是他全力以赴正在做的事情——選擇生態(tài)環(huán)境優(yōu)越、海拔相對較高、土壤和氣候適宜的地方，建設更多面向未來的生態(tài)型茶園。建設具有高科技品質的生態(tài)茶園，是一項涉及多個研究領域的系統工程，需要發(fā)揮科技的“壓艙石”作用，并加快科研成果轉化為生產力的速度。

陳宗懋團隊指導廣東英德等地建立標準化生態(tài)茶園，當茶田萌發(fā)蟲害時，能夠借助信息化平臺及時采取有針對性的防控技術予以應對。陳宗懋與他的學生姜愛芹一起，在西湖和千島湖的龍井茶種植園全面推廣友好型綠色防控技術，嚴格按照龍井茶制作標準生產的茶葉實現了“農殘零檢出”，讓老百姓喝上了“放心茶”。

在陳宗懋看來，產茶區(qū)都應組建高效的科技推廣隊伍，以強化綠色防控等應用技術的研究與推廣。他強調用綠色理念和方式來管理茶園，在源頭上保證茶樹的營養(yǎng)補給和有害生物的治理，目標是發(fā)展綠色、生態(tài)、協調的以茶樹為主體的茶葉綜合生產區(qū)。進入制茶階段，應發(fā)展集中化、機械化、清潔化和標準化的加工區(qū)。茶葉質量與安全取決于茶園種植、管理，茶葉加工、包裝、運輸的全過程，只有嚴格按照相關標準與要求在每個環(huán)節(jié)逐一實施，才能保證茶葉成為健康飲品。

2010年，根據農藥的水溶解度差異，陳宗懋在國際上首次提出以茶湯中農藥殘留水平作為茶葉安全標準制定和風險評價的準繩。后來，這一建議和相應的新式檢測法，被相關國際機構和主要產茶國普遍采納，6項國際標準因此得以修訂，實現了我國制定農產品國際標準零的突破。陳宗懋構建了以“MRLs（最大殘留量）制定、殘留控制、識別檢測”為核心技術的茶葉中農藥殘留和污染物管控體系，推廣后有力地推動了我國茶產業(yè)的綠色發(fā)展。

陳宗懋常能反乎常規(guī)摸索出新的科研手段，不僅開我國茶葉生產農藥研究之先河，還從改善茶園土壤理化性狀和營養(yǎng)組成、高產優(yōu)質早生品種選育、提高茶葉加工品質等方面，開辟了茶葉研究的方向性路徑。

秉承“養(yǎng)萬物之生”的自然之道，融入現代科技的系統生態(tài)觀，陳宗懋團隊更長遠的目標是在丘陵山區(qū)修復茶園生態(tài)系統，實現茶葉生產的可持續(xù)發(fā)展。

心系茶產業(yè)：文化與科技是兩翼

陳宗懋是“茶院士”，但他的目光從不局限于茶園�！安柙菏俊钡膶�業(yè)是研究茶葉農藥殘留、茶園化學生態(tài)防治，但他心里總惦念著中國茶產業(yè)的發(fā)展。

茶產業(yè)是不少地區(qū)的支柱產業(yè)，尤其是山區(qū)增收的重要途徑。茶產業(yè)如何健康快速發(fā)展呢？陳宗懋常說，茶產業(yè)宛如一架翱翔天宇的飛機，文化與科技就是它的兩只翅膀。

一翼是“茶文化”。陳宗懋闡述道，我國的茶文化源遠流長，從神農氏“得茶而解之”，茶經歷了藥用—食用—飲用的演變過程。唐代陸羽的《茶經》在茶文化史上具有標志性意義，促使煮茶、煎茶、飲茶之風擴散到了民間，還隨著佛教傳至日韓等國。宋代出現了專業(yè)茶師，斗茶成風，茶學評論和以茶為主題的文學藝術作品層出不窮。明末至清中期，海陸茶葉之路將茶葉傳至歐美各地，茶文化在全球流行不衰，并呈現多元化發(fā)展態(tài)勢。以茶旅游、茶禪相融、茶器和茶具等茶文化為內容的第三產業(yè)從21世紀初開始發(fā)展，至今方興未艾。如將茶嫩葉制成抹茶粉，加入餅干、冰激凌等食物中，形成了吸引年輕人的茶飲、茶食品文化。陳宗懋風趣地說，如今許多人開始“玩茶”了，小則養(yǎng)“茶寵”，大則拓展茶文化旅游等。茶的“玩法”還包括建設景觀茶園、開展茶主題科普活動、研究茶葉保健功能，打造茶莊、茶博館、茶文化園和茶葉特色小鎮(zhèn)。陳宗懋發(fā)現，茶至今還是不可替代的交際中介物，以茶為姻的事例不勝枚舉。他還認為，茶葉具有中和之美，其深郁的味道飽含人生況味，茶文化已融入民族文化之中�？傊�，這是我們加速發(fā)展茶產業(yè)的文化優(yōu)勢，也是新的經濟增長源。

另一翼是茶科學，包括茶生態(tài)。別看小小的一片葉子，從種植、加工到飲用，處處浸透著科技含量。近年來，人工智能、分子生物學、新材料等新興技術逐漸滲透到茶業(yè)領域。陳宗懋總能得風氣之先，在第一時間跟進追尋，在新知地帶和多學科的接壤處敏銳地發(fā)現具有風向標意義的茶葉科技資訊，多次撰文為宏觀決策提供參考意見。他的論文通過比較分析，找出了我國與世界其他主要產茶國的差距，對我國茶產業(yè)的科技創(chuàng)新提出建議，包括將現代生物技術、環(huán)境科學和生態(tài)科學引入茶葉生產中來。陳宗懋希望，宣講茶科技要通俗易懂，推廣茶科技要簡便易行，這樣才能通過發(fā)展茶產業(yè)來助力鄉(xiāng)村振興。茶生態(tài)尤其被陳宗懋看重�！昂蒙胶盟�出好茶”“一方水土一方茶”，名茶的原產地都是風水寶地。比如湖南吉首山高水長，土壤中富含硒，有益于茶葉的微生物菌群豐富，所產黃金茶是我國優(yōu)質綠茶品種之一。近年來，陳宗懋帶領團隊在吉首推廣茶園綠色防控技術，打造生態(tài)茶園和標準化茶園的樣板，顯著提升了湘西黃金茶的品質。

我國現有4500萬畝茶田，產能業(yè)已過剩。發(fā)展中國的茶產業(yè)，中低檔茶的出路問題亟待解決。陳宗懋為此獻計獻策，強調首先要拓展茶產業(yè)的發(fā)展空間，構建從第一產業(yè)到第二、第三產業(yè)的完整產業(yè)鏈。通過第一產業(yè)加工生產各類茶葉，借助第二產業(yè)提取茶葉中的有效成分并開發(fā)多樣化的新型茶葉產品，進軍第三產業(yè)發(fā)展豐富多彩的茶文化、茶旅游。實際上，中低檔茶葉的應用領域十分寬廣。我國的茶飲料僅用6%的原料就創(chuàng)造了茶產業(yè)40%的產值；更重要的是，年輕人喜歡有營養(yǎng)、保健功能且飲用便利的茶飲料。陳宗懋認為，可以通過飲茶培育充滿詩意的健康生活方式。茶產業(yè)從業(yè)者首先需要細分不同茶類的優(yōu)勢保健功能，針對特定人群的健康訴求，根據人群、年齡、性別、職業(yè)和愛好，開發(fā)對路子的茶飲料。通過再加工的科技工藝，提取有益物質，剔除不良成分，可以大大提升中低檔茶葉的產品品質。茶葉原料通過精深加工可增值數十倍，能有效解決中低檔茶的出路問題。

陳宗懋說，國外一個大公司每年售出的各種茶葉達到37萬噸，僅這家企業(yè)的銷售額就大大超過了我們第一產茶大國的出口額。如此看來，茶葉外銷還有很大的潛力可以挖掘。那么，如何促進國產茶葉外銷呢？陳宗懋認為，一定要依靠科技，加快機械化、規(guī)�；�，促進茶葉深加工、提高附加值，與此同時，要切實保證茶葉的質量和飲用安全。在發(fā)展具有優(yōu)勢的地域性茶產品的同時，一定要做好中國茶的公共品牌，在發(fā)展壯大中國茶產業(yè)集群的基礎上，促進中國茶再度風靡世界。

活到老，學到老，干到老：倡導“茶為國飲”

陳宗懋樂天達觀，起居飲食行之有規(guī)，老來仍身心兩健。他的夫人陳雪芬也是農科專家，早年畢業(yè)于北京農業(yè)大學（今中國農業(yè)大學）。這對志趣相投的夫妻也是志同道合的學術伴侶，年年歲歲，一心撲在事業(yè)上。陳雪芬告訴我們，陳院士是個閑不下來的人，90歲高齡了，每天都要工作十來個小時。在高鐵車廂里、飛機上，他都會閱讀最新的茶葉文獻，還能走十幾里的山路去茶園指導生產。陳宗懋健康長壽的秘訣，一是工作，二是喝茶。他的喝茶習慣是一天喝三種茶，早、中、晚各一杯。陳宗懋曾說：“飲茶一分鐘，解渴；飲茶一小時，休閑；飲茶一個月，健康�！�

陳宗懋自己喝了80多年茶，從事茶葉研究工作也60多年了，他在琢磨：“多酚是茶葉的主要成分，這個東西進入人體后，究竟會對健康產生什么影響呢？”近年來，茶葉的生物可利用性是陳宗懋研究的重點之一。陳宗懋說，古人認為茶是眾疾之藥，而今在“回歸自然”理念的影響下，許多國家相繼開展了飲茶與健康的研究。國際上每年發(fā)表的茶葉論文逾900篇，十有七八是論述茶與健康的。飲茶有益于健康已為世界所公認，但其保健機理尚不夠明晰，科學界有責任通過科學研究和實驗加以明確。十年前，作為領銜人之一，陳宗懋帶領“茶葉保健功能評估和茶市場發(fā)展戰(zhàn)略”課題組梳理了國內外相關文獻，研究評估了茶葉在預防多種疾病上的功效與機理，進而闡述了茶葉對人體健康的總體效應，其研究成果也為我國古代“藥食同源論”提供了一定科學支持。

陳宗懋告訴我們，綠茶的抗氧化活性非常強，一天喝兩杯茶，人的抗氧化功能和免疫力強了，有助于預防各種疾病的侵擾。喝茶也是有講究的，應因人而異，飲茶者應根據不同體質選擇合適的茶，還須順應自然節(jié)律和氣候變化，寒冬宜飲紅茶，暑夏多喝綠茶。古人把108歲稱為“茶壽”，茶葉自古就和健康長壽聯系在了一起，不過茶畢竟不是藥，陳宗懋說，茶葉作為調節(jié)劑可增強體質、提高抗病性，但不能以茶代藥。

陳宗懋認為，茶葉中有開發(fā)價值的活性成分種類很多，如茶多酚/兒茶素具有降血壓、降血脂等功能，茶氨酸具有解除疲勞、抗抑郁、增強免疫力等功效，茶黃素、茶紅素具有降血脂、抗衰老、緩解心腦血管系統疾病的作用……如果按照醫(yī)藥和化學工業(yè)中更換基團的方法來獲取完全不同的化學、物理性質和生物活性的嶄新化合物，會使茶葉中有效活性組分發(fā)揮更大的作用。顯然，將食品科學引入茶葉加工和深加工之中，會使茶葉產品愈加豐富多彩。

陳宗懋預計，未來十年有關茶與健康的研究將進入實用化階段。他精心編撰的《茶葉的保健功能》取材翔實、論述縝密，對茶葉的功能性成分以及生物轉化和利用度進行了化學分析，通過對茶葉與人的健康的總體研究，倡導“茶為國飲”。

我國是茶葉的原鄉(xiāng)，茶文明源遠流長。長達1.3萬公里的“茶葉之路”和西南“茶馬古道”，歷史上均是中外交流的大通道。四年前，我們在進行“綠色茶葉之路”專題科考時，陳宗懋及其團隊結合中國工程院“一帶一路”茶葉科研項目，為這次科考提出了許多專業(yè)建議，還提供了很多鮮活的實踐范例。陳宗懋說，進入新的歷史時期，發(fā)展與壯大我國的茶產業(yè)，必須把“創(chuàng)新、綠色”作為關鍵詞，堅定不移地走綠色發(fā)展之路，中國人與生物圈國家委員會在實施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倡導的“人與生物圈計劃”時，也應致力于推動綠色茶葉之路的建設和綠色茶產業(yè)的發(fā)展，希望中國茶人共同努力，為世界貢獻中國綠色茶產業(yè)的生態(tài)智慧和實踐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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